渔人

【权引】我有超能力,超级喜欢你!

现代日常1万7千字大蛋糕!一发完!

有超能力的设定

(可能)还有番外可以期待一下

然后欢迎评论嘿嘿嘿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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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双眼睛,都有超能力。

 

有的超能力很夸张,有的则很鸡肋。比如有一个人呢,他的能力是能看出一个人是否撒了谎,“我可是身经百战,前女友可以组足球队了!”他头上的红灯亮了起来,并发出滴滴的声音。“好吧…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也就打个麻将而已。“红灯持续亮着并越发刺耳了。说谎的人被眼前那看透一切的眼神盯着,浑身发毛,“就…一个!一个行了吧!”对方并不说话。“好啦…其实只摸过一次女生的手…还是小学时出去郊游老师安排的。”红灯瞬间消失了。识别谎言的人拍了拍那个人的肩。后来他进了警局,专门靠自己眼睛的超能力侦破案件,立过不少功劳。而那些看起来毫无用处的超能力也是有的:比如有人可以看见一个人的真实身高。只要他想,就会有一个黑色的加粗数字悬在那人头上。他便在不少论坛和贴吧上爆过明星的身高,只是有没有人信则不可得知了。

 

总之,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双眼睛都有超能力。通常当健康的婴儿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会觉醒。当小孩子有了自己的智慧,就能意识到自己的超能力是什么。

不过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权一真和他的师兄引玉,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超能力是什么呢。

 

引玉的童年有些悲惨。在他稍微懂事之后,他的父母就因为意外去世了,留下了一笔非常可观的财产,以及在成年之前每一年保险公司打来的保费。引玉很会照顾自己,既善良又温柔,天赋也很高,学什么都很快,渐渐地自己长到了十几岁。

 

窗外传来几阵清脆的鸟鸣。鸟鸣声总是带着阳光,于是阳光就穿过窗户洒在地板上。

“哎,你怎么又和人打架了,上次不是和你说了,人家说些什么,都不要理吗。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好了,小时候打架,长大了还打……”引玉跪在地板上,正从一个小柜子里翻腾药品和绷带,他拿起一管药仔细看上面的说明,“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什么时候能听我一次。”引玉的神情分明没有生气,大概是心疼更多一些。那些人怎么说的、说了什么,引玉自己也能猜到七八分。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年坐在沙发上,赤着脚,一只手上有不少红印子,另一只胳膊则出了血,脸上鼻青眼肿,目光却很纯粹,一点也看不出痛的样子。

“是他们先说我的,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就过来骂我,用小石子扔我。”

引玉已经找好了几管膏药,拿起少年的手臂,轻轻涂抹着,按压着。

“我让他们住嘴,他们不听,我只好打他们,打他们的时候他们才闭嘴。师兄。”

引玉蹲在地上,伸手用手掌把少年脸上的头发捋到耳后,注意着不让手指上的膏药蹭到权一真的脸上。仔细端详着少年脸上的青色。

“师兄,我真的很让人讨厌吗?”

“没有,我们一真才没有让人讨厌。是他们那些人太讨厌了。”引玉慢慢地、几乎一字一字地说。非常认真地看着少年干净的眼神,轻轻地把这句肯定送到少年的耳朵里。

少年好像认真消化了一番一样,低头说,“哦。”

“师兄,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是真的吗?”

引玉在心里皱了皱眉,没想到一些小孩也能说出这样恶毒的玩笑。其实小孩子的话就是这样,不知轻重的。

“不是的,一真。”引玉摸了摸权一真的头。

顿了顿,“我会一直陪在一真身边,一真不会没人要的。”

少年不说话,好像在想这句话的含义,又好像根本没有在听。引玉又拿起绷带和药水继续涂抹了起来,说了几句以后不要再和他们打架的话,又说了一些别的。钟表转了几圈后,权一真戳了戳引玉的袖子,“师兄,今天是我的生辰。”

引玉笑叹说,“这你倒是不忘。”

权一真瞪大了眼睛,“没有吗?”

“不是,有的,早就准备好了。一真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

少年屈膝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眼睛里放射出光芒,满脸都是期待。不一会儿,一声关门声,引玉端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过来,“生日快乐,一真。”

权一真利落地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的一块巨大的月饼。那月饼,也是非常奇怪,似方似圆,有棱无角,上面还有一些不规则的凸起,原来是一副简笔画,仔细辨认似乎是两个小人,但也不能完全确定。

“这是…咳咳,是我自己做的。”引玉将拳心放在嘴边咳了咳,“一真的生日是在中秋,所以就想着给一真做一块月饼…当然生日蛋糕也是有的。”

权一真呆了。眼睛里的光芒迸射出来,他看着月饼,指着说,“这是,我吗?和师兄。”

“嗯。画的不好。“引玉点头,拿起小刀切下了一块,“尝尝。”

权一真伸手接过,囫囵吞下,“好吃。还想吃。”引玉又给他切了一块,一块,又一块,最后直接把剩下的整块月饼都给他了。权一真吃的满手是油,嘴边还有蛋黄莲蓉的碎屑。引玉便熟练地给他擦嘴,少年乱动,吃完礼物喜滋滋的,“喜欢!”

引玉做饭,两人吃饭,权一真去洗碗。引玉看见权一真的时候,权一真也会看见他,因此,引玉不知道权一真不见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引玉也从来没有想过。权一真的眼睛遇到引玉,就会发出光来,引玉被光照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从不觉得有什么。

假期到了傍晚,时间最悠闲,最快也最慢。阳光渡成红色,白瓷砖和家具安静地变暖,地上亮晶晶的。权一真枕在引玉的腿上,但是是平躺的姿势,四肢开合,一只手臂垂在沙发外面,已经睡熟了。

引玉轻轻地拂过权一真翘起来的头发,另一只手把已经静音的电视关上,又缓缓地把权一真垂下的手臂够起来放在身上。


引玉遇到权一真纯粹是机缘巧合。那是一个飘雨天,引玉刚从超市出来,在一个转角处听见有几个小孩的笑骂声,往里一看,只见几个大一些的孩子把一个小孩按在地上,往他身上扔沙土,因为下雨的缘故,一些沙土已经变成了泥巴。那个小孩挣扎不过,抓起一把泥巴就扔去,也不瞄人,只管反抗。引玉举起伞就把那些大孩子喝走了,上前把小孩拉起来,他本来以为被欺负的小孩会哭,或者会害怕,也许也会对来人感激?于是他看到了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那双眼睛藏在脏兮兮的头发和满是泥土的脸里,目光直勾勾的,又木呆呆的。引玉放下东西,问小孩有没有受伤,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权一真。”

“你…你父母呢?你住在哪里?”引玉蹲下给他拍身上的泥土,伞柄夹在脖子里。小孩只是放空地看着他,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似的,又好像是压根没有听见。引玉又重复了几遍,问了几个别的,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是一个狭窄的巷子,上方有两侧房屋延伸出的遮挡物,因此避了避雨,地上半干不湿。可雨声砸落的声音逐渐变大了,在引玉的伞面上弹来弹去,从边缘穿线流下。

“你…权…权一真是吧?你先跟我走吧。我不是坏人的。”便努力用无害的眼神看他。小孩立刻点了点头。引玉心想这个天气也不方便去派出所,把小孩扔在这里太不负责了,等雨停了再带他找家人也不迟。

路上引玉尽量把伞撑在权一真的头上,小孩虽然不高,但是走得却很快。

 

引玉把权一真带回家里先喂了点东西吃,看着小孩狼吞虎咽地样子,引玉竟生出一种满足感。之后又给权一真换了衣服,洗了澡。可也不得不说,引玉这一番收拾,这个小孩的眉眼就显露出来了。看样子不像是中原这一片的人啊,可能是西方少数民族的吧。引玉心里想。难道是被卖过来的?如果家里不是这一片的,不就很难找了吗?

引玉坐在床沿上,把床压出一处凹陷,权一真穿着引玉以前的衣服,坐在被窝里,双手放在外面抓着被子。

“你要把我送走吗?”

引玉一惊,原来刚刚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看着这个沉默话少的小少年,引玉说,“如果能找到你的家人的话…你不用担心,我明天会去派出所好好问问。你就先呆在这里,好吗。”

权一真低低地说,“哦。”

“权…我就叫你一真吧。一真啊,你需要什么就给我说,知道吗?或者想起来什么也要告诉我。”

小少年应了一声。

“我想睡觉。”

引玉这才注意到少年两支眼睛都没了神采,一副要睡着的样子。不经失笑,“睡吧。就是让你睡的。”便起身轻轻按着开关关了灯,又折返检查了一下窗户,合上门回屋了。



引玉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躺在自己腿上的少年的睡脸。西方少数民族的长相是高鼻深目,已经初见眉头了。权一真睡觉的样子,几年来,真是一点都没变。

引玉当年把小少年捡回家里,一半是引玉比较善良,另一半则是引玉见不得和他一样的小孩被欺负,因为他总觉得权一真的身世和自己相似,只不过没有自己幸运罢了。

还好他遇见了自己。自己的能量,也可以保护他一段时间吧。

 

清晨破晓时,窗外传来几声鸟鸣,白色的亮眼的阳光也清醒了过来。引玉看向窗外,自己竟然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又向下看去,权一真沉沉地躺在他腿上,身上盖着昨晚引玉披在他身上的衣服。

引玉轻轻推了推权一真,“一真,一真。”

权一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前方。

权一真突然坐起来,瞪大了眼,“师兄!”

引玉被他吓了一跳,“一真啊。”

权一真挠了挠头,“师兄早上好。我怎么在这里?”

引玉无奈笑说,“你昨晚睡着了,我就没有喊你。“

“在师兄腿上睡着了吗?”权一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嗯……“引玉被看地似乎有些不自在,温声说,“既然醒了就去洗漱一下吧,我去做饭。”

权一真瞪着眼看着师兄踏着拖鞋声走了,又抓了一把头发,捏了捏手里的衣服。

这个时候权一真已经在引玉家里住了几年,看上去约莫十五岁的模样。引玉在厨房里打了个鸡蛋,以前一真是管自己叫哥哥的,自从和自己一起在同一个武馆开始练武术之后,便管自己叫师兄了。说来,叫师兄的日子,居然比叫哥哥的日子还多。引玉心想着,用筷子搅来搅去,清明的蛋液被搅拌的浑浊,突然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了自己,撞着引玉一踉跄。

权一真的脸蛋贴在引玉的肩膀处,“师兄,我饿了。”

引玉把葱花倒进炸着油花的锅里,一阵香气被榨了出来,“一真乖,一会儿就好了。”

“哦。”一真好奇又高兴地看着引玉在做饭。

引玉已经把蛋液倒入,一把锅铲在手里翻来翻去,见一真不走,说,“一真,你有什么事吗?”

权一真立刻摇了摇头,“师兄,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什么问题?”

“他们说,我什么超能力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一真好奇地看着引玉。引玉心里略微惊讶,确实,自己自从把权一真接回家里,就只是在刚开始几天随口问了问,没得到什么回应后,就再也没提过了。而且自己长这么大连自己的超能力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没有关心过别人的。

“嗯……”引玉迟疑着,“一真从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关于人的…比如,比如我,我身上有什么吗?”

权一真歪了歪头,“师兄就是师兄。”

引玉关了火,权一真递了一只盘子,引玉就开始盛菜,“那,那别人呢?别的人周围有什么东西吗?”引玉曾经听说过有人的眼睛可以辨出将死之人,所以也许有的能力并不是体现在所有人之上的。

权一真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没注意。”

引玉没在多问,说了些什么以后慢慢就知道了之类的话,又温了些冰箱里剩下的白粥,给权一真额外切了几块牛肉,便和权一真一起吃早饭了。

引玉把那盛肉的盘子推到一真面前,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慢慢地搅拌着粥,热气打着旋儿冒上来,悠哉又平常地说,“一真多吃点,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

权一真扒起饭来十分凶猛,嚼着鸡蛋口齿不清的说了什么,引玉没听清也没多问,笑着看着一真。

引玉经常笑,也经常看一真,因此引玉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等引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摸着权一真乱鼓鼓的头发,权一真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引玉。

那只手抓得很紧。权一真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抓着碰着抱着引玉,一向都不惜力气——即使引玉从未躲闪过。

权一真利索地叨了一块肉塞到引玉嘴里,“师兄一起吃。”说完便放下了引玉的手,又扒起饭来。

引玉想起刚才那句他没听清的话,心里一片温柔。总有一种“喂了很久的小狗,有一天叼了一块自己最爱的骨头送到主人手里”的欣慰的感觉。

引玉吃了几口,又想起来了什么,放下碗走了。权一真一捞,指尖擦过衣服,没有捞到师兄,瞪着眼睛看着师兄走到一个屋子里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权一真快速扒了几口饭,“噔“一声把碗丢进水池里,跟了过去。

一推开门,发现师兄正跪坐在地上,身边一堆散开的衣服,引玉把头埋进衣柜里翻来翻去。“师轰,里在干什么。“刚才那几口还没有嚼完的权一真说。

“啊?”师兄埋在衣服堆里的声音闷闷的。“一真说什么?”

“师兄,你在干什么。”

引玉拿起一件衣服,坐到床上拍了拍,“给你找衣服啊。一真,这几天降温了,昨天都下雨了,你可要穿厚点,不能感冒了。”说完又捡起几件稍微厚一点的衣服,自言自语说,“这几件先拿出来,薄的该收了。“

权一真用手蹭了蹭鼻子,没有什么声色的说,“哦,好。”

引玉收拾好后,正想着该怎么度过中秋三天假期的最后一天。突然一个小脑袋贴了上来,权一真把脸埋在自己胸口说,“师兄,你一定要走吗?“

引玉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一真是在说自己上大学这件事。

“对呀。我就在本地上大学,周六周末还是可以回来的,你看这个中秋节假期我不是就回来了吗?”

权一真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在听,干净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那我也要去上大学。”又补充说,“师兄的大学。”

引玉揉了揉权一真的头发,“一真先好好念高中,知道吗。”

权一真小声的哦了一声。

权一真把脑袋低了下去,引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委屈。

“一真好像偏科了哦。“引玉拿起手机翻到上次老师在群里分享的成绩排名。由于老师一定要学生家长都加入一个家长群,引玉只好以身代劳,以权一真“哥哥”的身份加了进去。


上一次引玉被老师私信就在几天前,那时候引玉正在上一门管理课,突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备注“王老师(一真班主任)”的人发的消息,引玉心里一紧张赶紧打开,只见对方先发了一张班级排名,下面是:

“权一真哥哥,这是最近月考的成绩排名。”

“你可以先自己看看。“

引玉立刻放大了成绩单,没多久就找到了权一真的名字,因为权一真的排名很靠前。引玉松了一口气,发送说:

“王老师,一真这次考的挺好的啊?”

想了想又说:

“谢谢老师平常栽培。”

王老师很快回说:

“是,但是权一真偏科太严重了。”

说完发了一个截图,专门截的权一真那一行。

“语文:82。数学:148。英语:137。历史:57。地理:71。政治:43。物理:100。生物:96。化学:99。”

“权一真哥哥,虽然说高二才分文理科,但是还是着重抓一下权一真的语文”

“他这个分数,是学理科的料。”

“但是不好好念语文,高考肯定会拉后腿的。”

引玉和班主任又互相应付了几句,以工作忙拒绝了班主任通话的要求。接下来的课引玉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他打开微信界面,找到权一真的对话,输入了几次都删掉了。引玉看着权一真的头像,叹了口气,那个头像是引玉刚给权一真注册微信账号时帮他选的一张小狗狗的图片。

这时候一真的备注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接着小狗狗头像旁闪了一行字:师兄怎么了?

引玉没想到权一真这时候居然也在看着和自己的对话框。想了想,输入:

没事。

过几天中秋节放假我会回来。

有事和你说。

权一真很快地回复:

哦。

师兄在干嘛。

可不可以早点回来。

引玉把文具盒往前面放了放,摊开书把草纸压在手机旁边,输入:

乖。

不可以,我还要上课。

一真好好学习,你们老师找我了。

对方正在输入又立刻闪现了起来,引玉握了握手,没有等到消息,界面上方又恢复成了备注。引玉见一真不再回复他,把手机屏摁灭了,翻到了管理老师正在讲的那一页又开始听课。

引玉心底其实并不在意权一真的成绩。他的成绩好,或者成绩不好,引玉都不会减少对一真的关爱,引玉这些年来一直把自己视作半个监护人的角色,他虽然没有问过权一真在来到他家之前过的怎样,但是一想到那个落雨的小巷和打人的泥巴,他就觉得权一真过得并不好,因此他总对权一真有种补偿的心情,当然并不是傲慢地把权一真之前那些不堪的生活揽为己责,只是出于心疼。他虽然不在意成绩,但是他在意权一真。

所以当班主任来找他问话的时候,他心里是大小有些不乐意的。这就像训斥了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当然是一片好心,但引玉总有几分不想领情,却又害怕确实耽误了一真,这才几番纠结……哎!

引玉愣了愣,刚才那声不小心叹了出来,赶紧翻了几页书,发现管理老师已经不讲课了,正在下面转圈。引玉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铃响起,装了下书就要走,却碰巧看到手机界面有微信未读消息,引玉点开,是权一真发的,只发了两行,时间显示是二十分钟之前。那两行是:

师兄。

我想你了。

引玉慢慢发了一个小猫抱抱的表情包。他看着动起来的小猫在界面上打滚要抱抱,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心想这么久没有回复一真,他不会不高兴吧。引玉坐在座位上,其他同学都陆续走光了,他向上翻了翻以前的记录,对方发的比自己多。而自己发的多半都是一些公众号文章,还有一些学习方法,剩下的则都是提醒权一真按时吃饭、明天记得带伞之类的。

引玉虽然在本地上大学,但是回家依然要几个小时的车程。他在天气里关注了权一真所在区的气温,每天晚上睡前看一看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引玉继续往上翻着,他突然注意到他给权一真分享的有关自己的事情很少,往往都是一真发的。比如上一次权一真那边下雨,他就发来了一张图片,图里明显是教学楼的走廊,在远处的天边有一道模糊的彩虹。下面的文字是:师兄,彩虹。还有一次是权一真参加学校的夏运,引玉由于上课没能自己来看,偶然间就对权一真说了一句,可惜我来不了,看不成了,一真好好加油,争取第一啊。结果那一天权一真直接打开了视频通话,引玉被吓了一跳,用手按着摄像头,关闭了摄像功能,屏幕上是只露出胸前校服和一截锁骨的权一真,衣服上别着一个写着三位号码的名牌,画面一跳一跳的,背景声十分嘈杂,对面问道:师兄!能看见吗。引玉应了之后,权一真似乎是把手机交给了别人,但是摄像画面一直跟随着他。引玉躺在寝室的床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放在胸脯紧张地暗暗握拳,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在笑。权一真站在一队人前,他已经是里面较高的个子,腰背挺直,卷卷的头发在脑后翘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引玉却听见了很近的女孩子的笑声,原来权一真是请几个女生帮他摄像的。果不其然权一真拿下了第一。刚跑完步的他将双手支在微屈的膝盖上喘气,有人给他递水,他接过就仰起头喝了起来,漏了一些流到脖子上。画面颠颠簸簸,举手机的人似乎在跑步。引玉听到几个女生和权一真说了几句话。突然权一真出汗发红的脸出现在引玉的屏幕上,引玉下意识把手机拿远,却看见少年兴奋的表情,师兄,你看见了吗?引玉笑说,看见了看见了,我们一真果然拿了第一,好厉害。

引玉回忆着,慢慢把这三十几分钟的视频通话记录划下去,再向上拉却没有了。他们第一次聊天就是微信视频。引玉又退回去再进一次,权一真没有回复他的表情包。

这时引玉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是一个男生正在打电话,对象似乎是女朋友,因为他满脸通红,又有点腼腆,完全没有注意到引玉正在看他。

那个男生说些什么我考完试去找你,周末一起看电影之类的话,又谈了些细节,称呼是宝贝,亲爱的。引玉一步三回头,最终看了一眼走了。

真正吸引引玉的不是这个——大学里谈恋爱是件很常见的事,可是,一个人的头顶上悬着爱心则是不常见的了。

引玉皱着眉头,心里有些猜测,就往人群走去。这一群人来去匆匆,其中有约一两成的人头上冒着粉红的爱心一跳一跳,还有一些人的爱心变成了碎片,那些有碎片爱心的人几乎都是满目愁容。引玉猜测自己眼睛的超能力是能辨识正在谈恋爱的人,以及,刚刚分手的人。

引玉无语。自己等了这么久的超能力居然是这个,好在自己并没有过于期待。所以也不能说十分失望。他试着调整了一下,让所有的爱心全部消失,他明白只要自己愿意,还可以随时把能力打开。

过几天就到了中秋节。引玉早就想好要准备什么礼物送给一真了。在放假的前一天下午引玉就坐车回了家,几乎到半夜才进家门,一进来就看见一个人影躺在沙发上,灯开着,少年的脸上摊了一本书。引玉把刚从楼下24h便利店买的食材交到左手上,转身轻轻让锁含住门,换了鞋子,走到睡着的权一真的身前。引玉不确定权一真是不是在等他回来,伸手把那本书拿了下来,是一本语文课本。引玉几乎刚把书放下,权一真就跳了起来,“师兄!”

引玉下意识地接住他,双手垫在权一真的臀部。权一真正双手绕着引玉的脖子,两腿缠在引玉的腰间。本来在引玉手里的购物袋已经散落在地上,滚的到处都是。

引玉拍拍他的背就要放下他,可是权一真却越扒越紧,引玉喊了几句一真,又说了几个调皮,快下来,去睡觉之类的词,权一真却通通回复不要。引玉没法子,无奈笑笑,只好就这样抱着一真走回他的房间。心想,要是你们同学都知道平常在学校里不苟言笑的权同学在家是这副样子,还不知道要怎么笑你呢。

引玉先把权一真放到被窝里,之后就去收拾客厅地上的东西,又去厨房里鼓捣了些什么,就要去睡觉。在权一真房间里的时候,权一真黏黏糊糊的,引玉几乎是哄了一会一真才真的答应睡觉,关门的时候说了一句师兄晚安,引玉也笑着回他。

习惯了大学生活的引玉每一周突然回到这个小家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熟悉又安心的感觉。

引玉洗漱完毕,陷进那个熟悉他身体的床垫,它们好像有记忆,自动形成了一种正好托起引玉身体的凹陷。引玉关了灯,夜光朦胧,睡意正浓。一个小身影闪现过来,掀起引玉的被子钻了进来,引玉已经不省人事,顺手抱起,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几个声音,但他已经辨别不清了,然后他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只觉得好像在一个很温暖的梦中被包裹的十分舒服。


 

现在的引玉正坐在床上,旁边是正被他催促地试毛衣的权一真。他正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权一真的成绩单,引玉突然想起来好像碗还没有洗,看了眼手机,比较了一下哪个更重要,叹了口气便起身去厨房了。还不忘让权一真把能穿的毛衣都挑出来,“现在一真过几天都好像要往上蹿一蹿似的,不知道上次买的还合不合适了。干脆只给你买两件衣服换着穿得了,反正每一件都穿不了几个月。一真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啊,最好是能搭配你们的校服……”权一真远远应了一声,真的满脸认真地挑选起来。

饭也吃了,碗也洗了,该收拾的也收拾完了,两人又坐到了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电视节目。

引玉抱膝坐着,七分裤微微翻起,脚踝露在外面,赤脚踩在一个垫子上,向旁边的人看了一眼,权一真一件黑色高领线衣,下面是牛仔长裤,正盘着腿认真地看电视,引玉说,“一真怎么把袜子脱了,小心着凉,快穿上去。”

权一真听闻,一动不动地看了几眼师兄,转身走了,一会又折返回来,趴到师兄跟前,握住引玉的脚踝,引玉被突然这样一握,身体失了平衡,“一真!”

权一真却没有抬头看他,稳稳地安静地给引玉穿袜子。引玉脸上都要冒烟了,“好啦,我自己来。谢谢一真帮我拿袜子。”

权一真松开,认真地说,“不客气。”

说完也自己穿了起来。

 

引玉突然注意到窗外有鸟聚在一起,可能是在窗檐上筑了巢。飞鸟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两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一个高一些,一个矮一些。

太阳落了又升,升了又落,影子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渐渐地,地板上的影子,一个矮一些,一个高一些。

窗外鸟鸣阵阵,一束阳光穿透玻璃把客厅照的暖洋洋的。

一个青年穿着短袖短裤,坐在沙发上正在翻照片。他的个子很高,一头卷卷的黑发很不服贴。他翻的照片不是手机相册,而是真的打印下来的纸相片。他手指利落地动着,手背上筋骨律动,这是一双男人的手。他的目光澄澈,眉高目深,有的相片翻的很快,有的则停留的时间久一些,

久一些的则会微笑。

突然间他一收手,挡了一下,侧身把相片都塞到裤兜里,起身一脸喜色,“师兄!”

原来这个青年正是权一真。

引玉从厨房过来,两边袖子都捋到手肘,满手白粉,手里还揉着一团面,诧异说,“一真,叫你过来呀。帮我包饺子了。“

权一真亮着眼睛说,“好!”

两人就在厨房忙活起来。引玉把面揉好,用擀面杖擀着,压成一个薄面饼,权一真则一手拿着筷子裹馅,然后熟练地掐出一个花边来。

引玉侧眼瞧了瞧旁边的人,权一真正神色认真得干活,看不出什么异样。

“一真,你…你最近,有没有参加什么社团呀。”

“嗯。武术社。”权一真不假思索的说。

引玉观察了一下神色,好像没什么变化,看来和社团无关,又说,“那你,你们社团里有没有女生?”说完又觉得自己问的太露骨了,补充说,“因为武术社好像很少有女生参加,所以有点好奇。”

权一真想都没想,说,“我没注意,下次问问。”

“不用了,不用特意问。”引玉忙忙摆摆手,看来果真不是武术社。“一真啊。”

权一真停下来看他,“师兄。”

“咳咳,你最近是不是心里有事情啊?要不要给我说说。”引玉笑问。

权一真真的放下了手里的活,看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我们最近有一个物理竞赛。”

“嗯。”

“还有几个校园讲座。”

“嗯。”

“最近发了奖学金。”

“还有吗?”

“没有了。”

“一真,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引玉不动声色地说,低头双手揉面,动作却不自觉的放慢了。

权一真瞪大了眼睛,“我,没有。”

引玉把一个圆圆的面皮放到一真那边,心想,一真说没有,那就是真的觉得没有了。看来一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引玉看了一眼权一真,他头顶上那个明亮的、醒目的、鲜活的红色的爱心正发出光芒,上下跳动。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正在谈恋爱的标志。

 


引玉第一次发现权一真恋爱了时是在他刚刚考上大学不久。权一真果然应了他曾经说过的话,考上了师兄的同一所大学。引玉所在的城市很先进,他上的那一所大学正是国内top10。不过现在他已经保研了。

值得一提的是,权一真高考果然被语文拉了后腿,当然是和别的科目所比较,尤其是他几乎满分的数学和理综。

那天引玉只是顺便打开了眼睛的能力,却没想到离自己最近的一颗爱心就在自己身边。他再三确认了很多次,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在食堂前面正好坐着一对情侣在互相喂饭,他们头上的两颗爱心正卿卿我我。引玉勉强压下了神色。

研究生已经不和大学生的课有所交集,因此只有中午食堂他们才会约好一起,没课的时候则去图书馆较多。现在权一真已经打饭回来了,他手上戴了一个黑色的护腕,短袖将他的胳膊、手、脖颈和一小片胸膛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过来,“师兄?”

引玉回了回神,假装镇定自若,吃起饭来。

吃了一会,欲言又止,迟疑说,“一真,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给我说呀?“

权一真眨了眨眼,“没有。师兄想知道什么?”

引玉拿着勺子在汤里舀来舀去,舀上来又倒了下去,“没有,就是…问一问。”

“我好像是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师兄。”

“什么?”

“今天晚上的活动取消了,我可以去图书馆找师兄吗?”

引玉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像他真的担心权一真会说出一个他完全不认识也不熟悉的人名似的。但很快引玉的心又揪了起来。

无论如何自己的眼睛都不会骗自己。

引玉没有发现自己失魂落魄地吃完这顿饭,就像也没有听见权一真说了好几句“师兄怎么了。”也可能听到了,但是那不重要了。从此以后权一真也会对别人这么说,甚至说的比自己还要多。

引玉那天回到寝室,点开权一真发的消息,上面是:

师兄。

你在哪里?

我到图书馆三厅门口了。

引玉没有回复,把消息点开,又返回主页,把手放到权一真的对话框上向左划去,显示“删除”两个字,引玉却停了下来,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权一真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师兄?

师兄。

你在寝室吗?

我去找你。

引玉突然心烦意乱,按字回复:

不用,我今晚上突然有事,不去图书馆了。

你自己去吧。

对面立刻打来:

哦。

师兄有什么事?

不能一起吗?

引玉越来越烦,以前从来没有自问过自己为什么一真总是要和他走一起,现在他开始问自己这个问题了。他发现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以前只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又觉得莫名其妙。一真和他挨的近是莫名其妙,自己无缘无故心烦也是莫名其妙。

本来就没有说,权一真要总是和他呆在一起啊。

权一真从没这么说过。他永远是问引玉今天有没有空?明天呢?明天有没有空?

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以后,毕业以后,工作以后,找了女朋友以后。引玉心里闷哼一声,似嘲似哂,想到,都是恋人去讨论以后的,哪有兄弟朋友这么讨论的。我这样想,也是很奇怪了。

过了一会,引玉回复:

不用了。

我想在寝室里睡一会,有点困。

明天再说吧。

权一真可能是看到有明天两个字,也可能是看到有点困这几个字,刚回复一个好,引玉就把对话框关闭了。

反正无论说什么,那个人也只能看到表面意思。

引玉的大脑一片混沌,他在心中提出了一个想法,过一会又会把自己的想法推翻。他翻来覆去,用严谨的逻辑说服自己,心情就会变好一点,又突然想到一个不争的事实:权一真正在谈恋爱却不告诉自己,心情又差的犹跌海底。

引玉保持这个状态好几天,最终终于说服自己,自己是因为权一真有暗恋的人却不告诉自己而生气的。

之所以是暗恋的人而不是正在恋爱的约会对象,是引玉观察出来的结果。这几天引玉总不动声色的打探权一真一天的活动安排,他发现除了武术社团、上课,和自己去食堂和图书馆外,居然没有别的事情了。

甚至有一次在图书馆,权一真坐在引玉的对面,一些摆不下的论文资料、笔记本、手机放在中间周围。引玉刷刷写着概论,轻轻抬眼看他,权一真时不时挠挠头发,十分投入。

引玉伸出手慢慢地、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

权一真一下子抬眼看他,引玉指了一下权一真的手机,勾了勾手。

权一真不明所以,压声问到,“师兄?”引玉加重了动作,权一真抓起手机递到他面前。

就在引玉要把手机捞过去的一霎那,权一真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脸红了!露出了一种似乎是惊慌失措的样子,引玉的心往下沉了三千里,心想,就在手机里了!

权一真敏捷地夺过手机,两只拇指在上面按来按去,过了一会,他突然看向引玉,一双手覆盖在引玉没握笔的那只手上,贴向自己的手机屏幕。原来是录入指纹系统。

引玉心想,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录了一会,引玉的手被松开,手机被放在他的手心。权一真又拿起笔开始算来算去,看上去煞有心事。

引玉立刻打开了社交软件。自从权一真有自己的手机后,引玉从来没有查过他的手机。引玉随意翻了翻通讯录和几个对话框,他发现自己被权一真置顶了,而除此之外,别的对话框都十分简单,没什么内容,通讯录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权一真的手机里软件很少,还有一大部分是和计算、物理有关的。又点了几个社交、视频软件,引玉发现权一真唯一的关注者就是自己,而个人日志则只有刚刚注册成功时系统自动发的一篇。

引玉的心情突然又放心又索然无味。他随意的点开相册,发现相册居然锁了。

引玉试了试指纹,发现居然需要密码解锁。

他抬头看向权一真,似乎权一真也发现了引玉在看他,一脸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安的看着对方。引玉把手机放过去,低头又开始写起概论来。其实他只是把刚才那句话又重复抄了一遍。

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引玉又在图书馆呆了一会,心脏跳得难受,借口还有事情就回寝室了。

 

从那之后,引玉躲了权一真几天,不在一个寝室,也没有共同的课,躲起一个人想来还是很容易的。

但后来引玉却发现无论自己在哪里,每次权一真都能找到他。他甚至怀疑权一真在自己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看着在远处惊喜地冲他招手的权一真飞速地跑来,引玉心想,他们专业好像的确是学过什么编程的。

权一真直接问他,“师兄,是我啊!你怎么不看我?”

引玉皮笑肉不笑,心想,“是你才不想看见啊…”又想,“好好的我干嘛不想看见他,自己在这里别扭。”可嘴上又说,“一真,我这几天在忙一个项目,要一直呆在实验室,没空和你去图书馆了。”

“那食堂呢?”

“也没空。”

“哦。”一真低声说。

“师兄,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引玉一呆,什么时候一真也可以看出来别人是怎么想的了?

一真突然捏住引玉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师兄,我做错了什么吗?你给我说,我改,好不好。”

引玉心里又愧疚、又紧张,还有些生气。他抽回自己的手,“没有,你别想多!”

照别人这么听怎么都不会觉得是没事了,但是权一真一听到“没有”,便两眼放光,好似呼出一口气来,追上去黏着走。

引玉被权一真黏了一路,走到自己寝室楼下时权一真还跟在自己后面,引玉忍不住转身说,“你怎么还跟着。”

“师兄,过几天是周末,你回不回家?”

引玉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本来每周回家是因为权一真在家里,可现在权一真和他都住在校园,于是唯一的一个原因就消失了。

“可能吧。”

引玉拿起卡在门口一刷,滴的一声门开了。

权一真瞬间上去打开门,“哦。还有,师兄,我想吃饺子。”

“自己去叫外卖。食堂二楼也有。”引玉闪进宿舍楼,正要把门一关,权一真一伸脚卡住门缝,说,“我想吃师兄包的。”

引玉见门关不上,呆了呆,被权一真一把拉住胳膊,“师兄,先别走。”

引玉真的没走,他开口几次,却都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只听他温声说,“周末回家,我给一真做。”

权一真脸上喜色如狂,登时松开了手,看着引玉走上楼梯拐角,直到看不见了,才给后面的同学让路,也走了。


 

引玉擀完了最后一张面皮,把剩下的面粉磕了磕,“好了,一真,先就包这么多吧,够我们两个人吃了。”

“嗯。”权一真拿起那张面皮,包好馅,放入一个盘子的最后一个空隙中。引玉看着满满几盘饱满圆润的饺子,拍了拍手上的粉,正准备下锅。

权一真突然起身,从后面环住引玉。他已经比引玉高了,肩膀也比引玉宽阔,引玉感受到身后人有力的腹肌,神色有些微闪,权一真却没有犹豫,合起引玉的手腕,把他转了一个圈,就拉到水池边上打开水龙头。

权一真认真的清洗着师兄手上的面粉,有些面粉黏在手指中间和指甲缝里,权一真也全部仔细冲洗干净。引玉感受着身边这个喘气的人胸口的起伏,心里居然有些受用,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崽子。

权一真好像很享受这些似的。他洗着,就像是洗一个脆弱的、珍贵的物什,小心地,全神贯注地按摩,揉捏。居然把引玉洗的有点脸红。

权一真用干净的毛巾把手上的水蘸干。引玉看着他下垂的睫毛,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心猿意马,又好像灵魂出体,上前一步,亲上了权一真的脸颊。

引玉刚亲完就呆在那里,权一真突然脸红,松开了引玉的手,引玉拼命地找一句借口,却觉得说什么都白搭,没有一个借口可以解释这个!

“一真…”引玉正寄希望于权一真把它看作成和小时候的那些吻一样,权一真却突然拉过引玉,一个紧张的、颤抖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权一真用嘴唇按压着他的嘴唇,引玉的耳边轰的炸起一朵红色的蘑菇云,他几乎耳鸣了,差点站不住,权一真一手垫在引玉腰间,大胆地、或者几乎放弃了什么似的加重这个吻。

他生涩地吻着引玉,突然开窍了似的想伸出舌头舔一舔引玉的嘴唇,引玉身体一战栗,一把推开权一真。

权一真呆了呆,说,“师兄,对不起!我错了。”

引玉正想着该怎么道歉,却没想到是权一真先开口。

“你错了…?”

“师兄对不起。”权一真低下头看不见神情。“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师兄可以不要怪我吗?”

引玉听闻,说,“滚。”

权一真瞪大了眼睛,“师兄?”

“滚!”

权一真往后退去,他的后面是门,他摸到门,转身离开,引玉瘫在水池旁边,过一会听到一个关门声。不知道是外面的门还是卧室的门。

引玉用手撩起头发,引玉的头发略长,在脑后有一个小辫,他迟缓地捋下头绳,双手放在脑后慢慢地重新扎了一个辫子。

他又把头绳拉下,扯起自己的头发,又扎了一次。

似乎是不满意,他的眼神看着一个地方没有移动过。引玉又把头绳再次撸下来,在自己手上捆成一个小圈,举起手,粗犷地、暴躁地扔到了地上。他也坐在地上,指甲掐进自己的手掌心里。

他现在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

那个人根本不是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他可以不管权一真是被谁夺走了,但是为什么他连知道是谁的资格都没有?

引玉红了眼眶,他很多年没有哭过了,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背,眼泪和鼻涕流下来。

他突然冷静下来,冲了把脸,捡起头绳,去卫生间里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的脸看似照常。

引玉走到权一真的房间前,门关着,他举起手想敲门,又放下了。站了一会,又伸出一次,这一次差点就要敲下去,但引玉手一抖,转身轻轻走开。他穿过餐厅,穿过客厅,穿过门,穿过楼道,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

现在是晚上。凉风阵阵,引玉只穿了一件短袖,胳膊和脖子有些冷。他无目的的走着,好像只要走着就可以缓解焦虑。叹出一口气来。

他走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街道上,这条路人烟稀薄,隔开了闪着霓虹和各种亮光的招牌,只可以看见远处插入夜空的亮起的标志性建筑。路上偶尔有车闪过,路灯把整条街道照的昏黄。

引玉摸了一盒爱喜,单手打开烟盒抽出一根。他是没有抽烟的习惯的,只是刚才路过酒水店顺手买了一盒,店长送了个打火机。引玉玩了一会,把烟点燃,细长的烟管轻轻托在细长的手指间。

引玉看着地上的影子发呆。

一双手伸过来把烟抽走。权一真看了一会烟头,用嘴叼住烟嘴猛的一吸,在引玉呆滞的目光下,权一真弯起腰来猛烈地咳嗽,烟从嘴里鼻子里冒出来,引玉给他拍背,把烟夺过掐灭。

“好辣,好辣。“权一真眼睛里都要流泪了。

“一真!“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抽烟?”权一真心里想什么就说了。一双眼睛在夜空中闪闪发亮。

“一真,你…”引玉叹了口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权一真眨了眨眼,“我看见师兄,就过来了。”

引玉心想,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按了什么定位装置?却叹道,“大半夜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

权一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把一件外套披到引玉身上,高兴地说,“给师兄带了。”

引玉看着权一真闪烁的眼睛,心情复杂。权一真说,“师兄,你的眼睛真亮。”

引玉咳了咳,说,“走吧。”

“去哪?”

“还能去哪,回家。”

“师兄,你不赶我走了?”权一真高兴地跟在后面。之前他找到引玉的时候是一种高兴,现在则是另外一种更深的。

“乱讲。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过?”引玉想起之前说的话,“一真,问你个问题,不能撒谎。”

“好。”

“你在班上有喜欢的同学吗?”

“没有。”权一真想也没想。

“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权一真理直气壮地说道。

引玉不再说话了,两人一路走回家,影子叠着。

到了家门口,引玉拿出钥匙,在手里转了转,说,“一真,你是不是喜欢我?”

权一真瞬间脸红,张了张嘴。

引玉等了一会,见权一真没有说话,转身开门。

咔嚓一声,锁开了。

“我喜欢师兄。”权一真的声音从引玉后背传来。

“我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欢师兄。”

权一真激动地,坚定地说,“我很早以前,就喜欢师兄。”

引玉愣在原地,好像心里有一万多白云从地面向天空飘去。他烧着耳朵,背对着站了一会,又好像叹气一样说到,“外面冷,先进去吧。”

他把门打开,从后面拉起权一真的手腕,一下子却拉不动,“怎么了?我养你这么多年,我拉一下你还不行吗?”权一真蹦进屋里,引玉的手把门关上。

客厅还是那个客厅,可是又完全不一样了。引玉四处一扫,拍了拍手,“还有饺子,差点忘了。”

厨房灯一亮,几盘还沾着白粉的饺子躺在那里,可怜兮兮。引玉直接开始开火,烧水,倒酱料,问说,“一真饿不饿?”

权一真点点头,“我好饿。”

引玉笑了,招了招手,水烧开了,引玉托着盘子,权一真用筷子下饺子。四盘饺子全部下锅,热气翻腾而上,引玉温声说,“一会儿就好了。”

“师兄呢?“权一真一眨不眨地问到。

“什么?”

“我喜欢师兄,师兄呢?”

引玉的脸又烧起来,似乎没想过权一真会来问他这个问题。他抬头看向这个一直被他保护却已经长得比他更高的人。这个人一双等待答案的眼睛看着自己。

引玉双手陷进权一真乱鼓鼓的头发里,将权一真往前一带,对着权一真瞪大了眼睛的脸,对着这张熟悉的脸上的嘴唇,咬了下去。

两人在厨房的过道上,权一真手扶着厨壁,低下头仔细地、热情地吻他。他的胳膊已经缠上权一真的脖子,压着黑色的卷发。两人忘我地接吻。权一真的舌头攻略着引玉的口腔,两人呼吸粗重起来,引玉被吻得快要窒息了,权一真抬起一只腿在他胯下顶去———

“滴”的一声锅烧开水的声音把两人分开。权引二人一齐看向乱跳的锅,原来是饺子熟了。

引玉整个人像一只烧熟的虾,露出来的肌肤没有不红的。权一真一伸手火就关了,他揽过引玉的腰,想要继续,可是引玉转身不看他,抖着手拿起漏勺,嗓子都哑了,“饺…咳咳,饺子熟了,可以吃饭了,一真。别闹。”

权一真似乎是觉得师兄跑不掉了,居然愉悦地说,“好啊!“

不一会儿两人就坐在餐桌上,四盘皮薄馅大的饺子铺好,引玉配了权一真喜欢的酱料,又盛了两碗饺子汤。

权一真吃饭的样子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凶猛,引玉没有动筷子,看着权一真,忍不住摸了一把头发。权一真边吃边看引玉,“师轰,里吃啊。”

引玉的脸微红,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餐厅的灯把房间照的很亮。

吃饭的两人好像乍有心事,又好像亲密无间,很快吃完了。

权一真把碗、盘子扔到水池,转身抱起了引玉,他像抱小孩一样抱他,把师兄抱离地面,双手托着引玉的臀部,引玉惊呼,“一真!”

权一真笑嘻嘻地跑到自己的房间,把师兄放到床上。“我知道啦,师兄喜欢我。“

“什么——”

引玉还没有说完,一个身影压了上来,腹肌硌着他,权一真又在啃他。引玉只觉得卷卷的碎发搔的他很痒,他胡乱把头发箍到耳后。

权一真咬了引玉一口,咬得他疼,引玉呼到,“等等!”

引玉艰难地起身,把灯轻轻关了。又回来细细地咬着、舔着权一真的耳朵,权一真粗粗地呼出一口气。

引玉却停下来,把权一真推到一边,向他伸出一只手。

权一真把脑袋放到引玉的手心上。引玉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手机拿来。”

“哦。”权一真摸出手机放到引玉手心上,紧张地看着他。引玉立刻指纹解锁,打开相册,想了想,输入自己的生日,相册打开了。

里面全都是自己的照片。

有晚上睡着的,在卫生间隔着磨砂门沐浴的,在厨房做饭的,在图书馆里低头写字的,有的里面有权一真,大多数则没有。引玉看到其中有一张是权一真没有对焦的半张脸,他伸出右手指作出一个掐手的动作,后面是远处的小小看向别处的引玉。

引玉滑到最后,把手机屏翻转过来,看着权一真的眼睛,“一真,你的超能力,到底是什么啊?”

权一真凑上跟前,“我的超能力是…”

“什么?”

“超级喜欢你。”

引玉呆了呆,权一真扑倒引玉,深深地,虔诚地,吻他。

 

 

公共选修课上,老师在远处的讲台上满头大汗。

权一真和引玉坐在最后面,两个人拿着手机,来回按字,引玉脸稍微有些红。

引玉刚忙完了一个大项目,今天没有课了,就答应陪权一真一起听公选课。一般公选课是在大教室上,课程也比较水。

引玉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居然是自己班团支书发来的,点开是:

引同学,你和权同学终于终于修成正果啦。^ ^

引玉看着对方的备注,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团支书姓谢。

对方又发来:

祝贺你们~

引玉回复:

谢谢。

不过…呃,你怎么知道的。

那边说:

啊。

我一开始就知道啊。

你没有听说过我的超能力吗?

引玉突然朝一个方向看去,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生挽着一个红色T恤的高个子的胳膊,回头向他摆摆手。那正是团支书谢怜。

引玉按到:

你怎么也来大学的公选课?

对方回复:

这个嘛…

哈哈哈…陪学弟来听。

是这样的。

上次我去学弟班级给他送自己做的饺子^ ^,然后权同学就过来问我这是什么,我告诉他情侣之间都是这样的。

然后权同学就跑了。

我猜他是不是给你做饺子去了?^ ^

引玉扶额,脸微微发红,心想,其实是自己给他做的。又回复了几句,用手肘捅了捅一真的胳膊,悄悄问他,“你知道你们班里花城的男朋友的超能力是什么吗?”

权一真说,“谢学长的超能力是可以看到互相爱慕的两个人之间连接的红线。”

引玉更害羞了。他怎么不知道?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喜欢上了权一真。

权一真突然说,“师兄,你耳朵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引玉羞得把脑袋埋到了他的胳膊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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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其实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

(引玉看着权一真闪烁的眼睛,心情复杂。权一真说,“师兄,你的眼睛真亮。”)

互相喜欢的人看向对方的时候,眼睛都是亮亮的。因为太喜欢了,眼睛里会射出光来。

///


然后大家猜一猜权一真的超能力是什么嘿嘿,答案在最下面。


最后,师兄跑出来抽的烟是爱喜,女烟。长这样:


答案:

权一真的超能力是,让全世界的每一个人在他眼睛里都变成黑白灰,只有喜欢的人才会发光,才是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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