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人

【权引】他们的高中时代（1）

 

 

引玉把书包放在地上，向街道两边看去，他把校服脱下，团成个团儿，塞到书包里，然后穿过马路站到一个陈旧的贴着小广告的电梯门口，按下了直达二楼的按钮。二楼是电玩城。

他直接跑到前台，摸出了一张十块和一张二十的，整齐地叠在一起，说，三十个币，谢谢。那人看了一眼他，引玉把书包往后缩了缩，接过一个沉甸甸的杯子，跑到一个赛车机前，投了几个进去。

眼前屏幕突然出现自己的脸，引玉往旁边一歪，摄像头照到了后面的人群。他一直加速，紧追着屏幕上自己的小人，车身抖着，左摇右晃。他从排名榜上一路往上跳，几分钟后，他狂吸一口气，停了下来，一个只照了半截头发的头像排在第一，他只到第二，他一直都能飙到第一的。引玉往旁边看，一个卷发少年正在起身，他穿着一个红色T恤，背着身看不见脸，引玉的视线一直跟着他到看不见为止。

他捡起地上的书包，又去玩别的。转来转去，听到后面有几个男生大声嚷嚷，权哥，你行啊。又把记录破了。另一个说，自己破自己记录，还行。引玉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卷头发的，心想，小小年纪就烫发。现在引玉能看见他的脸了，他心里飘出一句，长得还挺好的。

引玉又去瞄他们在玩什么，等到那几个人走了之后，引玉拨了一下杯子里剩的游戏币，投了几个进去。一个拳击手套垂在一边，他拿起戴上，先注意了一下最高纪录，1740。引玉三拳分别打了510，480，420，第三拳直接没劲儿了。他看着最终结果，有些不满意，呆了下，转身想走，差点儿撞到一个红衣服身上。这个人离他站的极近。

不好意思。引玉说，又忍不住朝他身后瞟去，那伙人不在，就他自己站在那里。你喜欢玩这个吗？卷头发的突然问道。

引玉啊了一声，说，还行。

对方说，刚刚看你在看我们。

啊。引玉隔了一会，又重复，不好意思啊，我就随便看看。那个人看着他不动，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引玉踟蹰了一下，问到，一起玩玩？

那人的眼神极深，说，我权一真。

哦哦，引玉。

你要玩哪个？

投篮吧。来不来？

权一真应了一声，两人就要走，引玉突然说到，等我一下。说完回去从地上掂起了一个包，权一真说，你是学生？引玉笑了，怎么？不像吗？权一真摇摇头，不是。两人找了一个相邻的投篮机各投了币进去，权一真投得极快极猛，看的引玉都呆了，他觉得旁边这个穿红T的卷头发不是来玩游戏的，是去打比赛的。权一真边投边问，你是逃课出来的吗？这时候都该上晚自习了。引玉觉得好笑，你不是也没去？过了一会，又问，难道你没念？在外面工作吗？权一真把积分打得很高，早就超过了前一个人，引玉看他没说话，也没再说。到时间了，权一真扭头看他，问，你是二中的？

引玉点了点头，向他露出询问的眼神，意思是你在哪里念书？权一真没接，侧脸被彩灯照亮了一半，眼睛里点着光，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

两人打了会儿街机对战，又去玩太鼓达人，权一真没怎么说话，引玉老是笑，打输了笑，赢了也笑，笑的特别开心，笑的权一真莫名其妙。引玉问他，你是不是练过啊，怎么做到的，敲这么狠。权一真说，不是，没练过。我小时候皮，我爸老追着我打，我就边跑边拿东西挡，手劲儿不能小，小了就拿不住。引玉赶紧点点头。心想，你是打架打出来的吧。

权一真去自动贩卖机取了一厅冰可乐，歪头向引玉示意，引玉摆摆手，说，你管你自己的。可乐拿出来一层水汽，两人坐在钢琴块儿的椅子上，这时候没人来玩。权一真滋啦一声开了易拉罐，引玉问，你还有几个币？权一真在手上颠了颠，三个。引玉眼神一亮，说，我还有四个，走，正好，跳舞去啊。

权一真刚站起来又有点想坐下，说，我不会。引玉说，简单，我教你。过了一会两人站在E舞成名前，引玉拿起两人的币投了进去。说，出现什么箭头就踩哪个，要不你先看我怎么玩？权一真点点头，站到一边。

引玉果然跳的很好，宽松的校裤在动作的惯性下显出腿型。他后脑勺绑一个小辫儿，随着动作打来打去的。权一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周围又有很多人凑上来看。

引玉突然回头向权一真咧嘴一笑，上来呀，很简单的。权一真犹豫一下，找了一个节奏，上去跟着引玉跳起来。

看吧，不难。

嗯。

权一真偷偷瞄他，他有点想看看引玉是什么表情。他有种感觉，引玉和刚才不一样了，他的世界变快乐了。然后引玉的指尖在空中碰了一下权一真的。

 

引玉突然说，我得走了，下节课老胡坐讲台。权一真点点头，引玉走了，突然转身看他，手里亮出一枚币塞到裤兜里，说，还剩一个下次和你玩。说完隐到了人群的暗影里。

权一真心想，还有下次。

 

引玉回到学校里，走廊一片悄静，班级还没下课，他抱着书包在楼梯口徘徊，一会儿一阵桌椅拉开和人群哄散的声音，引玉就跑到自己座位上。

我靠，鉴玉戳戳引玉的胳膊，你还真跑出去了。学霸也会逃课？引玉问，上节课老师没来吧。鉴玉摇头像拨浪鼓似的，没来没来。把一本作业拍在引玉桌子上，说，这道题不会，你快给我讲讲，想了我半节课了。引玉思忖了一下，翻开自己的作业本，拿起铅笔讲了起来。外面突然传来女生喧哗的声音。

鉴玉给了引玉一个眼神：又来。引玉心领神会。窗外一个高个子女生抱着一个男生哀嚎，哥～你就帮帮我嘛～哥～～！那个女生梳着高马尾，男生没穿校服，是一整套校服都没穿，通常大家会把校裤穿上。那个男生气急了，青玄。他拉着师青玄走到围台边上，压着嗓子说，不行。你想都别想，你再说我找人打他。

师青玄突然和双玉眼神对视，笑眯眯地朝那边打招呼。引玉矮着手挥了挥，算是回应。上课铃响了，师青玄推了师无渡一把，转身往楼下跑。高一生都在一楼。引玉他们是高二，已经搬到二楼去了。

老胡坐在讲台上改作业，改了一会又讲了一堆学习的屁话。老胡对引玉十分亲热，十句话里面总要提上一句，搞得引玉都不好意思带课外书了，他把《百年孤独》往桌洞里面塞一塞，听到，你们为什么会分到重点，啊，因为你们都很有潜力，啊，每个人都有考到引玉那个分的实力。下课后，老胡把引玉单独叫过去，让他写一个鼓励鼓励学弟学妹们的演讲稿，在下周一升旗仪式上讲。

晚自习放学后，引玉在座位上收拾书包，同学都往外面走，只有一个人往里挤，师青玄在门口探头。引玉看见她，她朝引玉勾勾手，意思是出来。引玉学长好，师青玄甜腻腻地笑。引玉觉得瘆人，她上次这么笑的时候一个追她的男生第二天被打了。

引玉学长，求你个事儿呗。引玉单手拿了一本书抱在胸前，你说呀。你…帮我加个人好不好，微信QQ都行，学习通就算了。谁呀。引玉温声道，十分礼貌又不算太好奇，在这方面引玉很有天赋。就是……隔壁理科班那个。师青玄的板鞋在瓷砖上蹭来蹭去。哪个呀。师青玄说，贺玄呀！嘘，小声点，别被我哥听见了。引玉想了想，哦，他。可是我和他不是很熟呀。他好像老和花城走一起，要不然你去问问花城。师青玄说，我才不问他呢！他看见谁都吊了个脸，我上次问他你是不是看不惯我，他说是的，你说有这样的人嘛！

引玉想笑，还没说话，师青玄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缩了缩，我哥来了，你别给他说，引玉学长你好好考虑哦，下次问你。然后师青玄大喊了一声哥，师无渡从她身后接过书包自己背上。

周二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鉴玉和引玉一起往操场上走，路过食堂，你等等，鉴玉说，我去买瓶水。引玉在门口等，一伙一伙的学生扎堆儿从他周围过，他看见师青玄和几个女生走过来，师青玄显然也是刚看见他。引玉和她打了招呼，她周围几个女生笑，师青玄过来拍他肩。学长，你们也这节课体育呀？

昨天我问你那个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可以是可以呀，不过他不给我的话就不能怪我咯。

师青玄猛地点头，你问问就行。不过，别人我不确定，要是你问，他肯定能给。

引玉说，为什么？师青玄托起下巴，谄媚地说，引玉学长，你没发现你特别有人格魅力吗？

引玉失笑，有吗。

鉴玉拿着几包零食过来，他看见师青玄，说，你们躲这么偏聊什么呢？师青玄白他一眼，保密！师青玄走后，鉴玉站在原地问他，她是不是找你问贺玄的事儿？我告诉你，别管，她哥不是好惹的。

引玉笑笑，没关系。他突然感觉不对劲儿，猛地往一个方向定看，和一双眼睛对视上了。上次那个卷头发的少年正端端正正穿着校服往这边走去，他旁边有好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看什么呢？有熟人？鉴玉问。

你等我一下。引玉说。他走到男生跟前，实际上那个人也站住了在等他。你也在二中呀？引玉问，上次怎么不说。权一真说，你没问我。引玉想了下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他看见权一真手上拿了一瓶可乐，问，你们这节体育课吧。权一真点点头。

引玉哑然，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感觉没什么话说了，但是权一真身边几个人都在等他，引玉摆摆手，那我先走了，下次聊。

体育课解散后，还有二十多分钟时间自由活动。引玉有点想去打篮球，可是最近月考，他还有一个单元知识点没背完，踌躇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回教室。路过篮球场，他忍不住朝那边看去。他只看了一眼，就干脆停下来了。

权一真在那边打篮球。

引玉心想，看来他真的打得很好。

权一真大概是中锋的位置，这个位置一般都是耍酷和卖身材的。更何况他的气质和周围的人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因此更加醒目。有几个人打热了，校服堆在一边，权一真把袖口捋到手肘的位置。几个人联手和他抢球，又有几个人在场外喊权哥。引玉走近了，跃跃欲试。

看了一会，有人下场换人，好些人都停下来了。引玉刚想上去，权一真朝他走来，一把拉下拉链，两下把外套脱了，扔到引玉怀里，引玉一愣，下意识接住，抱着衣服没走一步。场上又变得激烈起来。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引玉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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